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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戰場上,包含領隊長在內共有二十二名戰士,已然廝殺在一團。

幾乎在交鋒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有戰士濺血、傷殘、退場,唯有技巧較好或者是力量較為強大的戰士得以毫無損傷並且將手上武器揮舞到下一個戰士對手身上。

二十二名戰士,眨眼就有七名戰士不得不退下場來,兩族早已各備好醫療戰士在旁待命,迅速處理著不算致命傷勢。

暴族戰士比羅驟然大喝一聲,再一次用同樣的攻擊,掃開了兩方戰士糾纏的戰況。

比羅手上的戰槍在一擊後仍然迴旋不休,他臉色凝重非常,只是一眼判斷就知道,剛一交手竟然是己方戰士明顯落於下方,兩名先鋒戰士直接退場,三個受輕傷,而對方居然只有一退場一輕傷。

還有一個,比羅的一槍並沒有逼開糾纏著的兩名戰士,那是戰士迦零,還有那名斧族隊長,比羅看著他們仍然鬥在一塊,看似已戰到酣處,他臉色不經意一沉,暗罵一聲: 「他媽的混蛋。」

戰士迦零的實力只弱於比羅一線,同樣隸屬於史狄德領長下的這個人,一直以來並不服從比羅這個非名義上的副領長,所以比羅當然看迦零不順眼,他們也明顯地看對方非常不順眼,眼下情況,正是迦零完全無視於比羅一槍裡面所含的暫時退卻命令。

事實上迦零也沒空思考到這一點,他揮舞著手上的戰槌烈烈生風,與眼前這個全身散發著凌厲氣勢的斧族隊長已深沉戰至了一處,迦零的攻擊模式極為簡單,橫劈、直斬,抑或是斜砍,每一下都沉重如山,偶爾揮空時擊到地面上的一刻還會濺起滿天沙塵片葉,地上於是一道道明顯的畫痕構成了戰場才有的場景。

那個始終沉默,話也沒說一句的斧族隊長只是運用著手上的雙斧,巧妙地化解戰槌的攻勢,他也不與他硬碰硬,而是在迦零沉重揮斬的空隙下,貼著他的身體偶爾反擊,看起來是屬於被壓著打的一方,但久經戰場的戰士都看得出來,沒有一下子,迦零已經用上了相當多的力氣,氣息慢慢緩了下來,而斧族隊長看起來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一如剛開戰時一樣。

「還玩,認真點。」後方,一個雄渾巨大的聲音斥責著。

即使不去看聲音的發出者,也一定能知道這樣的聲音只有誰能發得出來,當然就是斧族第一戰士,貝卡。

那個一身凌厲的隊長聽到了貝卡的叫喊,身體僵了僵,而後驟然暴起反手一砍,將迦零打得遠遠退了開去。

迦零顯得有些吃驚,沉身擺出了戰姿,戰鎚橫擺,這一刻,兩人中間的地帶驟然轉熱。

斧族隊長挺直了身軀,折了折脖頸,發出啪啪的舒展聲,然後他微微一笑,笑得猙獰,並也沉身、壓低,如同一只迅捷蜥蟒,一下子就衝至迦零面前。

「喝阿!」迦零沉低腰大喝,沉重的熱鎚似緩實快。

一聲巨響,迦零軀體震顫著,停住了動作,等到他雙眼看清楚了斧族隊長原來是在近距離衝刺之下,還用上了飛斧斬擊,即使沒有長遠距離的威力施加,已然足夠讓迦零停止了下一步動作,但阿姆還仍未結束!

擲出飛斧的同時,他另一手的大斧已順勢斜斜斬出,向迦零的側腰縫隙劈去,迦零大吼一聲,狼狽地回過戰槌抵擋,又是一聲碰撞巨響後,迦零直接倒飛出去,一大口鮮血還隨之噴出,在半空翻了一圈後,跌落地面上。

迦零戰敗。

斧族隊長揮出這一斬擊後,並無追擊,無看結果,就轉身走回了十人列隊。

比羅內心在冷笑,他揮了揮手,兩名仍有充份餘力的戰士一人一邊把迦零抬回後方去。

高台上,族長已是滿面黑氣,情緒行將發作。

殺場上,另一只隊伍默默踏了進來,不,事實上是兩支隊伍,只是他們行進間密集得只能算得上是一只隊伍,最前方是薩領長還有芬格爾勒領長。

戰場後方,史狄德領長怔了怔,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不過皺眉了一下,保持了沉默等待。

芬格爾勒領長走到了最前面,站在了比羅前面,面對著斧族隊長的十人隊伍,他陽光般的笑著,笑得十分開懷,就像見到了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般。

比羅踏前一步,打算對著芬格爾勒領長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就突然回過頭來,抱著仍然陽光的微笑: 「恩,你還有什麼事嗎?」

比羅愕然的表情只有一瞬間,而後便也浮起微笑,低聲下氣地道: 「沒事,沒事,領長大人慢慢來,呵呵..哈哈。」

比羅隨後識趣地率隊退出戰場,看著這些,史狄德的表情事實上已難看到了極點。

芬格爾勒領長即使直面戰場,也依然是一派輕鬆,似乎不管面對什麼樣的狀況,他慵懶的微笑始終是不變的,希留知道,他這總是看似輕浮的表情,實際上卻是不曉得經歷了多少狀況,才能始終如此灑脫的表情。

芬格爾勒領長一手叉著腰,一手指過去,用穆海通用語說: 「斧族隊長? 名字?」

斧族隊長沉著臉,快速吐了兩個字: 「阿姆。」

芬格爾勒抱以陽光溫暖般的回應: 「芬格爾勒,跟你同樣階級。」

阿姆眉頭一皺,緩緩搖頭,道: 「我不需要知道死人的名字。」

這對話一完,芬格爾勒跟薩領長的手下紛紛叫喊威罵起來。

芬格爾勒的表情笑容仍然沒有一點變化,只是往前走了幾步。

阿姆則是繃緊全身肌肉神經,隨時準備帶領隊伍發起攻擊。

芬格爾勒領長邊走用手指指自己,道: 「我。」又指向阿姆,補充說: 「跟你單挑。」

斧族隊長神色顯得相當意外,隨即冷冷微笑,向旁邊的戰士取得兩柄雙斧後,走上前來,沉默等待。

芬格爾勒領長看看對方的舉動,反而嘿嘿一笑,繼續往前走上去,他並沒有抽出插在腰側上的短刃,直到停步,兩人相距只有兩步之遙。

阿姆上身只有一件單薄黃色破損的汗衫,能夠極為明顯地看出衣物後,那雖然偏瘦卻肌筋滿怖的強壯身體,即連那輕握著雙斧的手指,也是異常粗厚。

相反的芬格爾勒領長,他看起來就真的只能用瘦削來形容,從賴以作戰的雙手上來觀察,只用肉眼看,都能看得出手臂厚度恐怕只有阿姆的一半,然而他就這樣悠悠地站在阿姆手拿雙斧隨時能夠出手的距離之內,就這樣空空站著,也不取出武器。

然而芬格爾勒所展現出來的氣勢,竟然隱隱壓倒阿姆!

只有直面芬格爾勒的阿姆才能夠清楚感受到,這個一直保持著陽光微笑的人,此時所散發出的氣熱,是多麼讓人難受,難忍以致於幾乎快要壓抑不住自己行將失控的雙手,想要立刻粉碎那張看不出深淺的臉孔,還有在溫暖以及炙熱中轉換不定的氛圍。

在沉默的對恃中,斧族隊長首先咆哮一聲,只有在面對強敵以及難以敵對的巨獸時,斧族會以聲音來強化自身的戰心,以達到短暫而狂烈的效果,聲音過處,沉腰踏步,幾乎瞬間就已來到芬格爾勒側面,雙斧帶著厲烈風嘯分項砍向他的脖頸還有下身。

即使在激烈戰鬥中,芬格爾勒的笑容居然始終沒有變化分毫,他甚至連武器都還沒抽出,隨著阿姆的行動,他也一同側身,腰上的短刃在同一剎那間與砍向下身的那柄斧頭錯落擦過,然後他頭同時向右一擺,讓過了足以斷樹切木的砍擊。

阿姆激烈的一擊幾乎貼身而過,卻沒有達到任何效果,而後他感覺到胸膛上傳來一股悶熱壓上,低頭看去,芬格爾勒的拳印了上來,難以形容的悶熱瞬間傳遍到了四肢百骸,又過了一刻他才終於感覺到這看起來細小的拳頭上面到底蘊含著怎樣的力量,等到清楚時阿姆已整個人倒飛出去,轟然砸在沙地上,還彈了好幾圈才停止滾動。

阿姆仰躺大口喘氣著,每一口呼出去的氣都參雜著血霧,呼出去的氣多,吸進來的少,胸口如同被千斤巨石給壓住,幾乎等不到醫療戰士的擔架來,斧族隊長就痛得暈了過去。

芬格爾勒收回了拳頭後,看起來仍是懶洋洋的,只是說了聲: 「換人。」

幾乎不管暴族或是斧族,具有一定實力以及觀察力的戰士們在觀看了芬格爾勒迅速且壓倒性的一戰後,都感覺到深深的意外,那看似單薄的身軀居然蘊含著可能不下於薩領長與貝卡的速度以及力量。許多暴族戰士甚至本來還認為芬格爾勒領長是靠著薩領長還有他那顆以詭變著稱的頭腦成為領長的。

這一場看似簡單又短暫的決鬥,芬格爾勒領長的實際能力已然在許多人心中洗牌,這當然也包括臉色變得相當難看的史狄德領長,作為競爭對手多年,他發現,如今居然才略微看見對手的真實戰士,而且還是一部分的實力而已。

高台上,族長呵呵大笑,顯得相當高興。

英俊青年同樣富含著讚賞眼神看著底下的人,對族長說道: 「爺爺,芬格爾勒領長的實力居然如此不錯。」

族長點頭: 「沒錯,他是個優秀的年青人,只是跟史狄德很不對盤,偶爾我也很傷腦筋阿...扎洛,往後史狄德還有芬格爾勒跟薩,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你需要好好去了解並且處理。」

「好的,爺爺。」英俊青年眼神閃過一絲異樣。

族長看了看四週圍,然後對旁邊豎立的傳令兵說道: 「傳令過去,今天的戰爭就到這裡。」

傳令兵是個身材纖細的年輕士兵,剛一得令,他二話不說直接躍下高台,無聲落於地面,而後以幽靈般的奔掠速率繞著戰場外環伺的路間,向山地斧族所在的指揮地點而去。

旁邊的女孩訝異地開口: 「爺爺,今天就這樣而已嗎?」

族長微笑: 「雅諾,別忘了這是類戰爭,最好的情況下,並不影響我們需要生產資源的生活。」

「喔。」女孩神情似有些可惜。

當鋼鐵高台上,滾落了一道白色圍布直接垂落到地面時,就連對面遠處的斧族也都看得到這樣的景色,他們都知道,今天的類戰爭已經提前結束了。

斧族陣營中,族長盛怒著,大聲喝道: 「貝卡,你他媽的給我在十分鐘以內收隊,包括所有我們的東西。」於是氣衝衝起身,大步踏離了戰場。

第一戰士貝卡冷傲的眼中本來一直都只有薩領長一人,今天之後,又多了個芬格爾勒。你們兩個,都給我等著。他內心狠狠重重咀嚼著。

斧族很快地收隊離去,行走得風塵飛揚,似乎一刻也不肯多待。

也直到此時,大多戰士才終於注意到,高台上,族長身旁那兩位看起來有些陌生的一男一女,有幾個年紀較大的戰士,馬上就發覺了他們的身份。

「是族長的孫子,還有公主.......他們不一直待在中央城市的學院麼? 」

「是因為類戰爭才回來的嗎?」有人提出疑問。

「公主好美阿....」

「旁邊那個該不會是族長繼承人吧。」

這時幾乎所有的目光話題都投注到了高台上那名青年與女孩。

希留則不動如山地站著,視線不停駐在任何地方。

事實上他的全副思維早已停留在芬格爾勒出手到結束的那一段時間內,不斷反覆播放著,他深切知道,那短暫的戰鬥之中,芬格爾勒究竟用上了多少技巧來避免受傷以及有效擊倒對手,特別還是那麼一個隊長級別的高手。

一舉一動、一瞬一秒,在上百次的畫面回放之中,已被希留記到了腦海深處,那樣的戰鬥方式,只曾聽過,而不曾見過,蒼婆婆教導過: 「有些東西,並不是聽過學過就代表能夠使用,至少得要看過記過,並且實際運用下去,才能得到真正的經驗。」

芬格爾勒的戰鬥手段,是希留印證從蒼婆婆那裡,所親眼學過的一套戰鬥模式。

事實上,他已迫不急待上場一戰,馬上印證一切,不過希留察覺過來週遭此時的狀況時,薩領長與芬格爾勒領長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不曉得看了有多久。

芬格爾勒笑著說:「小子,在打仗的時候發呆阿。」

聽見這話,希留只好傻笑,不知該作何回答。

薩領長微笑: 「今天很高興,算有個好結果,跟我們去喝一杯吧。」

芬格爾勒拍了拍希留:「放心,不會讓你醉倒的,我可不想讓蒼長老來教訓我,得罪不起阿,哈哈。」

希留怔了怔,於是笑顏逐開。

在他滿十五年的歲月中,即使日子過得並不平穩,也如此多了兩個能夠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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