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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環境有何變化,太陽總會照常升起,雖然陽光一年到頭總是被隔在厚厚的灰色雲層之後,能夠看見的,只有淡微似的光線,即使如此,這仍能算得上是濕熱的雨林樹海。

因為這裡是終焉之力存在於看不見的空氣當中最為濃密的一塊土地,特別是在炎帝領域內的子民。

寒冷一詞,從不曾在他們的腦中浮現,也體會不到這樣的意義。

從資源上來說,穆海在整個大陸來說,在大多數人的眼中屬於落後地區,是個被歸類為土著叢居的生活地帶,與中央平原那些擁有跨時代的科技水準,機具設備的城市有著不同時代的差距,而通用的一些道具機械仍是隨處可見,就例如可長久使用的手錶,電池驅動要亮不亮的手電筒,前幾大勢力的家族甚至有可以與遠方通訊的電子用具。

武器方面,還有殺傷力算得上不錯的小手槍,以及十架舊時代即存在的五零機槍。

至於交通工具,暴族潮溼的大倉庫內,有五輛可供崎嶇地形行駛的黑色越野裝甲機車,每一輛都足夠抵上全族一個月的糧食與礦產。

這些擁有著較高價值的物品,即使是領長,也不具自由資格使用,只有通過族長或者是長老團的同意,方能使用這些真正帶來巨大方便的物品。

作為此次類戰爭儀式的敵人,山地斧族,也早在數個月前作好戰爭準備,參照過往歷史,所謂類戰爭,指的是族與族的鬥爭,以歷代延續下來的規則進行鬥爭,不如真正的戰爭般充滿變數以及混亂而毫無限制,相反的,克遵多年以來傳承下來的潛規則,也就是戰士對戰士,而不涉及平民婦女與生產人員,如此不過度影響雙方生存發展的制度,才是體現這一信仰的真正表現。

穆海最主要的經濟來源,尼布爾礦山,高達一千五百呎的主峰,連接著兩邊延伸兩接的邊坡山脈,礦山的地形,在這幾百年代代的修築闊建下來,已是一個容易可供人們進出攀登的場所,這座礦山主權共由三個種族持有,即是暴族、斧族、還有專攻機械技藝的卑薩矮族。

卑薩矮族所佔的區域較處偏僻,礦產也大都不是主要資源,幾乎被兩族不視為威脅,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三族的生產器具都是由卑薩矮族所販賣提供,若從外面引進,那昂價的價格結果只會讓族人餓肚子,是以卑薩矮族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敵對者。

然而暴族與斧族就不同了,這些年來,分為兩塊居住的斧族,其最大的主力部落即是生活在礦山上,生活完全等同於工作,對他們來說,最好的發展,當然就是擁有礦山七成以上的土地,如此就可以把分離的部落整合至礦山上,凝聚著的族群總是比分散開來的族人力量來得大,所以這幾年來,與暴族的糾紛傾軋越來越多。

類戰爭,事實上是穆海先祖在經歷長久不斷的戰爭後,因厭煩資源爭奪而想出的另一折衷解決辦法,藉由戰爭的勝負,來決定資源的擁有者,隨著時代推進,也將儀式戰爭的信仰融入了這一過程,漸漸密不可分,對其他有著信仰的家族而言,這文化也是一種發動真正戰爭的前哨計。

目前,暴族囊括了尼布爾礦山六成的生產地帶,斧族則是三成,卑薩矮族僅有一成。

以暴族現今的勢力,發起類戰爭最大的目的,當然是為了斧族所佔的餘下三成資源,只要這場類戰爭贏了,等同於斧族最多只能保留一成資源,相反過來,若是輸了,形勢就會顛倒過來,斧族將擁有七成的談判籌碼。

資源爭奪,也就是類戰爭儀式擁有至高重要性的真正原因。

當朝陽將炙熱光芒灑落穆海樹林時,超過百名的戰士們,結集成隊,景然有序地列在戰場空地的兩邊底端。

戰場,賈紫大草原。

方圓超過兩千米的平坦地帶,兩邊由高聳的尼布爾石岩山脈圍繞,平時作為戰狩地帶的一部份,當然也是眾多巨獸種族與原生生物的活動地區,在一天之內,除了雙方家族以外的存在,幾乎被清空了這裡。

左側底端,最前方,是由史狄德領長所率領超過七百人的先鋒部隊在前,然後才是芬格爾勒與薩領長分別不到三百人的隊伍,另外較為引人注目的則是身材姣好,有著一頭狂野捲髮與驚艷身材的女領長蒂芬尼奇所率領的女性先鋒戰士,數量極為稀少,不到五十個人。

在更後方連雜草都被刮除的空地上,臨時架起了一道三層高的鋼鐵平台,上面放著三張大椅,中間那張,有著高聳的靠背,上面繪著栩栩如生的一個火紅人形,看起來威嚴而又肅穆,族長身穿大白色的戰袍,額上則是戴著由白羽毛所織就的頭冠,他沉寧地坐著,從上而下腑視戰士們與遠方的敵人。

空地對面的盡頭處,以腳步計算達到四百步以後的範圍,便是山地斧族的列隊處。

斧族戰士有著屬於他們的傳統,體現在打扮上,幾乎清一色的額前光頭,腦後留髮,繫成辮子垂落於後。

列隊模式幾乎等同,最前方,一名高大魁梧的辮頭戰士隊長,兩手上各握著一把巨大至極的重斧,斧面大小就足以遮蔽掉他的整個上身,斧鋒垂落在佈滿沙塵的地面上,還凹進一道微溝,可見沉重。

這名足有兩人大小的辮頭戰士,他有著濃密大眼,古板似的認真表情,在面上塗上了不知用何材料作成的紅色花紋,赤裸且壯碩的上半身,也有著一樣顏色而構成的線條圖案。

除了延襲古老的某種圖騰文化,在戰時彩繪上身同時有助於自信的提升,到了現今這個年代,看著那些膚上圖紋閃閃發亮的意思,似乎也並不僅僅是戰心用途。

在這終焉之力融入世間一切的背景下,文字或是圖畫加持出力量來,也是見怪不怪。

隊伍後方,沒有架起高台,只有放著一張如床般大小的軟皮黑長椅,這東西一般都只會出現在中央都市的華美高樓中,斧族族長橫躺著,旁邊還擺放著一盤不知道是什麼動物作成的肉塊,族長看起來不會超過六十歲,一副以悠閒的神態親臨戰場之上,當列隊完成後,斧族族長只是懶懶地坐起身來,說了一句話:「貝卡,給他們好看。」

聲音不大也不小,不過那名辮頭戰士隊長尖尖的耳朵一動,便雙眼微瞇,拖著重斧向前走了幾步,然後驟然吐氣開聲。

沉重至極的喝聲如同悶雷般滾滾傳向對面戰場,一剎那間,連最遠處高台上的暴族族長也眉頭一皺,聽到了這樣的一個聲音。

這是屬於擁有真正力量的人才能夠發出如此長深遙遠的嘯音。

辮頭戰士隊長右手上的重斧沉沉從凹進的地面上浮了起來,沙塵跌落,巨大的斧面輪轉在半空一大圈後,隨著這一聲響徹戰場的喝聲,便躍然飛揚出去!

飛斧斬擊!

山地斧族響喻樹海的精準之技,即使是這樣一個重物,在這名斧族隊長貝卡的手中,也能精確完成這項技藝。

將近一百米以上的距離,重斧在天空飛旋了好幾十圈後,隨著這下壓的巨大風聲嘯音,就要如慧星般轟然砸落進暴族前方列隊的一刻,本來密集的隊伍,突然空出了一條走道,空間中央,薩領長大步前行,他仰望那飛旋下來的重府,緩緩提起兩手上的大匕首。

薩領長深深呼吸,緩緩喘息,壓低身體,從腳底一路延伸至膝蓋發出了密集似的筋絡聲,曲身、迎躍!

半空中雙手交錯向前迎上那柄重斧,整個戰場響起了鏗鏘的巨音連綿遠去,下一刻,重斧轉而在薩領長手上,他原地落下轉了一圈,重斧便再度以同樣的聲勢,完成了迴旋。

一百米的距離同樣轉瞬即瞬,斧族隊長貝卡雙眼又深深瞇起,驀然大吼一聲,
另一柄重斧沉然而起,迴旋半圈,帶起碎山裂地的大威力,相迎撞擊!

那柄繞了戰場兩周的重斧發出刺耳的磨牙聲,只是一瞬之音後,終於鏗然破斷!

這一刻開始,戰場也沸騰了起來,暴族戰士們紛紛抽出了短矛、長刃,其中女領長的隊伍更是揚起了鐵製弓箭。斧族則是清一色或大或小,重量型式不同的斧頭,通常兩手皆持,備一大一小,小的運用飛斧斬擊,大的則是埋身廝殺所用。

希留就在薩領長的十人隊伍中,默默看著一切,兩方開場勢若千鈞的互擊,確實震撼到了希留心底,這是他首次見識到了戰場的真實,週遭戰士們充滿殺伐的氣勢,以及行將來臨的衝擊感,擴散到了身體內的每一根神經中,他甚至都能感覺到皮膚上的寒毛全都豎立了起來,所有這顫慄的神經感覺構成了無數條的路,四面八面通向同一個地方,那就是劇烈起伏著的心臟,擴展而出的心靈。

因戰場而誕生的狂野之心!

他的手中握緊了短刃與長矛,輕顫著,只待族長或是薩領長的一聲之令,就要隨陣衝鋒。

雙方的戰士都鼓譟著,都等著雙方族長的命令來到,這倒數的激烈氛圍就要一觸即發,雖然依類戰爭儀式的規則,並非是兩族直接進行無差別集體混戰,之所以穆海種族皆為發展成小隊制度的因素,也都是為了以小隊間的勝負争戰為主軸,過往紀錄中有許多場類戰爭戰役,都因失控而發展成全戰爭模式,然後又在戰爭的尾聲階段,走回類戰爭的回合制度。

簡單來說,類戰爭仍然是一場真實戰爭,差別是付出的心力與人力相對來說要少得太多。

僵持了好片刻,暴族族長終於首先立起身來,他就如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但站在高處,完全能夠吸引了敵方的目光,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將目光投注到了高台上。

「史狄德,快點將戰爭結束吧。」族長的話相當簡單,這就表明了小隊的出戰順序以及領隊長的地位高低。

史狄德領長朝向族長點了點頭,對身旁的副手比羅說道:「你帶十個人上去。」

「是的。」見識到了對方第一戰士的強大實力,比羅臉上閃過一絲陰晴不定,還是直截地做了他該做的事。

比羅直接點了十名所熟悉的戰士們,這之中也包括了希留曾與之一戰的迦零,今天的他一身重甲,手上還拿著很少人在使用的戰鎚,仍然是一副孔武有力的神情與態勢,以及面對戰爭的躍躍欲試。

希留觀察著比羅的神態,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昨日與薩領長的一戰,他當然也已經知曉,此時可能是因為類戰爭氛圍所致,或者是昨日的因素,戰士比羅此刻的氣勢可說是沉凝如山。

比羅帶著十人踏進了戰場空地的中央,分列站開,等待著斧族的相對行動。

即使相距遙遠,暴族所在的位置也能看到斧族列隊的舉措,同樣是十個人,由列隊中走了出來,每一個看起來都透著厲烈殺伐的氣勢,最前方帶領的人,有著一對遠遠相望,也是異常淩厲鋒銳的眼神,帶領著隊伍,走進了戰場中央的空地,在距離比羅列隊的五十米外,停住了,相對著。

希留看著看著突然感到一陣意外,那個有著特別眼神的斧族戰士他知道,就在前些日子,他曾與三名斧族戰士交過手,其中那個特別厲害,與他擦肩而過並且一戰的男人,竟然是屬於隊長級別!

視線反覆停駐觀察了一下,那一天另外兩名戰士,果然也出現在了十人的列隊中,希留可以感覺到,對方又變得更強了,若再一次面對那三人堪稱合作無間的飛斧追擊,能夠躲得過麼?

希留看著的同時,腦中不斷反覆模擬著可能戰況,結論是如今的他,考慮的不再是躲得過或逃得掉,模擬著的可能性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戰勝。

希留微微仰望戰場,這特意開闢出來的地方已是相當寬闊巨大,然而自從昨夜經歷過那難以形容的星之海洋,眼前這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塊窄小田地,而斧族戰士們跟那擁有巨能威壓的甲士重疊起來的模擬後,也只是如同扯線木偶一般的存在。

「呀!」

類戰爭開打一刻,是由比羅所發起的,他咆哮一聲,舉起手上的精鋼戰槍,環飛一周後,槍鋒上驟然炸起的焰苗橫向掃過山地斧族的列隊。

噹一聲脆響,精鋼戰槍硬生生凝停了攻勢,比羅一陣氣息翻湧,他感覺自己全力揮擊到的,似乎是一只巨型犀牛的外殼,這一聲刺耳異常的來源,在觸擊到戰槍的同時,也被帶動的力量拋得向上空飛去,比羅猛然抬頭,於是看清了擋住自己全力一擊的,竟然只是一柄飛斧,比羅難以置信地看向擲出飛斧的主人,是那個眼神魄人的斧族隊長。

戰場沉默了下來,誰都看得出來這一交手,展現出了兩人實力的高低。

高空飛旋著的飛斧在回轉了好幾圈後,砰然落地,碎裂成三塊斧面。

戰爭殺場間不容髮,沉默只停了不到兩眨眼的時間,比羅失利的當下,身後的十名先鋒戰士也同時一湧而上,他 們的目標十分明確,從各個能攻擊的角度,向場中最強的斧族隊長殺去。

斧族戰士也不是傻子,看到他們的舉動也根本用不著任何命令,直接選定了對手,分別迎了上去。

此時,在戰士們已然沒有關注到的鋼鐵高台上,族長旁邊空著的兩個位子悄然被佔據了,在族長的左面,是一個與他面容依稀有著相似的英俊青年,有著自信的笑容,同樣身穿著白色戰袍,在族長右面,一樣也是白色長袍,只不過她穿著的並非戰袍,而是合身剪裁的女性長袍,這是個清麗絕倫的女孩,看起來不會超過二十歲,她端莊地坐著,長袍下擺隱約露出的腿部曲線足以讓殺場上的戰士們的血變得火熱沸騰。

女孩一雙碧色眼瞳充滿好奇地看著下方,稍後才開口脆脆地問道::「爺爺,他們怎麼那麼多人欺負一個?」

族長聽到怔了怔,英俊青年則是浮起不耐煩的表情,說: 「這是戰爭,一打十已經算少了。」

族長揮了揮手,英俊青年就閉嘴了。

族長充滿寵愛語氣地對女孩說: 「雅諾,類戰爭儀式今天你是第一次看,以後一定還會有機會,等到那時候,你就同樣要在這高台上,給予底下的戰士們勇氣與鼓勵。」

女孩大眼眨了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不住搜尋著戰場上,然後在己方戰士群中,悄然凝定了視線。

因為有那麼一個顯眼存在,讓她不由自主停止了好奇,場上後方約莫百名戰士中,個個都是精壯高大,只有一個要高不高,看起來還有些瘦弱的男孩混在這之中,被她瞧見了。

「咦? 爺爺,他是誰,年紀這麼小,怎麼也要參加類戰爭儀式?」女孩纖長的手指遙遙比過去。

族長使力瞇了瞇眼,向著女孩指去的方向仔細看了一下,然後才微笑道: 「你是說希留這孩子嗎? 他今年十五歲。」

女孩睜大了雙眼,訥訥說: 「比我還小。」

「雅諾,這孩子雖然小,不過他今天可以站在這邊,已經代表了什麼樣的意思你難道不知道嗎?」

女孩雖然許多事情還都不知道,但對於這一個問題的答案卻是知道的。

「他擁有先鋒戰士的實力,也就有了參加族裡任何重要以及對外事務的資格。」女孩簡練利索地回答。

族長微笑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女孩也跟著微笑將視線投注到希留身上,單碧色的瞳孔中,是好奇以及濃濃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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