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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

合身撞向星團的剎那,也栽進了此前的夢境中。

如同星之海洋一般,希留又再次看見了曾經夢中同樣的景致。

不過這次有所不同的是,他的意識不再是朦朧飄邈,而是清晰湛放,他的下半身此刻浸在星之海中,甚至都能感覺到細微的星沙隨著潮水在衝撞著下半身,這感受是如此奇妙,有著難以敘述的柔軟以及彈性。

遼闊無邊際的星海中,也不再只有自己,眼前的前方,有一條無形的海之棧道隱隱約約地浮放,在那最盡頭處,一個巍峨巨大,有如孔雀展翼的非人非獸之物緩緩起伏著身軀,乍看之下就如同古時代的騎士打扮一般,在背後微微展開,如同開屏似的刺角背甲,向多方位延展而出,猙獰而艷麗。

在它身之上,渡上的全是耀眼的星塵之色。

這些,僅僅是牠所顯露出來的上半身,更加廣闊的,仍潛沉在海面下。

巨大星色頭盔下射出的兩道光芒如同暗黑大海中的燈塔,當希留被籠罩時,從未有過的恐懼從心底滿溢而出散向四肢百骸,剎那之間,他覺得自己就要在這股視線之下窒息而死,發軟的感覺充盈於身體之中。

「這是.......什麼?」希留膝蓋一軟,猛然跪入了海中,臉部浸入了星海之中,卻奇異地仍然能夠呼吸,不過他已無暇思考到這一點,即使是曾經不經意看過一眼的穆海狼王也不可能擁有如此深沉強烈的威壓。

那如大樹般粗壯的雙臂同樣全由星色盔甲所覆蓋,一直延伸到了比例近乎相等完美的五指上,五指緊握著一把巨大無倫的華麗巨劍,劍柄造型一如背甲般地有著向四方伸展的刺角,在那宏大的視線聚焦到希留身上的同時,巨劍也隨臂而起,颯然直指而來!

這一刻,希留身體內殘餘的力氣終於消失無蹤,他能感覺到的,唯有無邊顫慄!

這非人非獸彷彿神臨一般的存在似乎也在這一個動作之後,驟然止停,只是那宏亮的兩道視線是不變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每一分秒鐘,難以形容的蒼涼悲荒,也從心底盤旋而起,向各個角落釋放,過了很久很久,在無邊的等待中,他真實地感覺到,這個奇異世界給予他的東西,星色潮水、無垠暗空、猙獰甲士,這些畫面漸漸在希留腦海中轉變為另一種文字,抑或是數字,符號形狀,種種難以明瞭的東西沉澱在一起,如同堆積起來的泥沙,越益混濁難明。

只有一點最清楚不過的是,這一次的體驗,將會是永生難忘的。

這一個過程持續了極長的時間,在希留的感覺中,似乎已過了一天,然後他運起了全身心的力量,有了一絲可掙扎的力量,終於得以抬起頭來直視那威武如神的甲士。

祂,指劍姿勢後,宛如沉睡。

希留看著祂許久,瞳孔狂縮,視線移到了盡頭之後,在那巨大甲士的身後,原來還有東西,當眼前一切景物漸漸清楚明白,他也看出了那後面,由無數如有智慧般的星紋環繞著的小女孩。

看清楚的同時,希留狂吼著,強硬擠出了第二絲的力量,僵硬著站立起來,他沒有發現,隨著這微小舉動,身後的潮海,已然湧起滔天高度向後方席捲過去!

吸飽了足足一口氣後,希留隨著潮海,聚盡了所有的力氣,無所懼地洶湧向那巨大的猙獰甲士颯然衝去!


木屋內,星輝滿溢,別有雅致。

蒼婆婆悠然坐在木搖椅中,觀望著,本來已是皺紋無數的她,此刻還眉頭緊鎖,似乎思索著想不通的事情,她乾枯的手指在桌面上一敲一敲的,單調的音聲中,也透露了些許浮燥的心情。

「這兩個孩子.......難道都不是偶然嗎?」突然,她自己問了一句,又隨即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蒼婆婆皺著的雙眉驟然如利劍般展了開來,她慢慢站起,走到門邊打開了門,向外跨出一步,帶上了門,將洒洩出來的星輝重新隱去,看著空地外的叢野,平聲說了一句: 「竟然來了就都給我出來。」

沉默一刻後,樹叢裡傳來一聲輕笑,比羅詭笑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六名看起來相當強悍的先鋒戰士。

「你還來?」蒼婆婆有些意外。

「長好好,今晚,你家看來挺熱鬧。」比羅意有所指地問。

蒼婆婆直截道: 「有屁快放。」

比羅咳了咳,繼續道: 「史狄德領長剛才已經發佈命令,不管希留帶回來的是人或是魔獸,剛才顯露出來的氣息已經足以威脅到村子安全,所以請蒼長老准許我進入搜查。」

「你覺得我應該要聽你的?」蒼婆婆笑了笑,輕輕的問。

比羅呵呵一笑,道: 「小的覺得,您要不要出去走個一圈散散步會比較好。」

突然之間,比羅包含他身後的六名先鋒戰士,一同釋放出了等量不一的炎熱氣息,周圍轉瞬之間就如同化成了烤爐間一般,這全是來自於對危險本能的反應, 而原因,他們也想不通,只是蒼婆婆做了個一般伸展的舒緩姿勢。

這本是毫無威脅性的畫面,竟使他們不自覺升起有如見到一頭洪荒巨獸醒來一般。

但事實上,她看起來就只是個一般的老人,與比羅感受到的差異有著異樣的巨大。

「都注意了。」比羅收起了輕挑笑容,沉聲說。

蒼婆婆在整個穆海享有盛名,但大部份的人只知道她是這裡最年老的人之一,至於實際上擁有什麼樣的力量,就很少有人會去注意或是去思考這個問題。

她很少出現,也就不存在任何傳說。

此刻的幾句對話,轉變之間,已令還算聰明的比羅知曉了這個看起來隨時就要走進棺材的老婆婆是什麼樣的人,他有著極為明確的感覺,自己要是一出手,先進棺材的人可能會是自己。

那一聲喊出的注意也只是聚起全力來防備這奇怪氣勢可能行將來臨的攻擊。

僵持的緊繃乍然又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雄渾的炎熱。

一個如山般的背影陡然插進了六人與蒼婆婆之間,慢慢轉過身來,望著比羅說道: 「全部離開。」

這人正是從後跟來的薩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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