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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羅一凜,即使是連完全不懂得武技的族內小孩也看得出來,單只是薩領長一人,已然完全壓過包括比羅在內的七名先鋒戰士,他巍然的身影不動如山,如同靜靜滾燙著的炎脈。

「我聽從史狄德領長的吩咐做事。」比羅提起勇氣說。

「離開。」他的說話仍然是如此的簡潔易懂。

比羅有些畏懼地望著薩領長,神色複雜了一陣子,才咬牙吼道: 「他只有一個人,都給我上。」

六名先鋒戰士互相看了看,遲疑了一會,紛紛想到若是讓史狄德領長知道他們臨戰畏怯,那樣的下場是不敢去想像的,於是六人分自拔出了腰間的短矛,將長度伸展到了極盡,散開成扇形方圓,分向包抄過去,挾以虛實不定的試探或是攻擊。

薩領長雙眼平視著,像是沒有看到那一柄柄虛晃向自己的短矛,他仍然盯著可以算是實力最強的比羅,然後向前走了一步。

其中四柄短矛隨著他的移動反射性回縮,不過有兩只較為奮勇,反而趁機實質刺向了薩領長的胸口與大腿,矛尖上附帶的一點明亮光火標示了火焰暴族的屬性。

薩領長看也沒看這兩柄襲來的攻擊,逕自又走向前一步,就在矛尖即將點上薩領長軀體的同時,他那一只長著濃厚毛團的手臂由下橫上揮了一下,這隨意般的動作伴隨了喀擦兩聲的斷裂音,於是兩點光火飛上夜空,短暫照亮了四週,旋即暗滅。

那兩柄短矛的主人愣著看自己手上已失去尖頭的短矛,下一瞬間的判斷當然就是馬上雙腿蹬地向後退開。

退,是向後退開了。只是視線突然就隨著退後整個仰天翻地了。

比羅這時才緩緩抽出了他背著的一柄菱形鐵製戰槍,比起六人更加明亮的火光燃點在槍上尖頭,他內心暗自咋舌地看著薩領長各以一手將那兩名先鋒戰士按進地上吃土的畫面,然後他發現到,薩領長作這些動作時還仍有空鎖定著自己。

他油然感到不寒而慄。

比羅身為史狄德領長靡下最具實力與地位的先鋒戰士,實質上已經算是一個副領長的他,當然能夠判斷得出來族內第一戰士薩領長是不是一個適合的敵對對像,無奈的是在很多情況之下,史狄德領長下給自己的命令既出,就不能夠讓他知道有任何一點沒有盡力的地方。

是以明知道沒有任何勝算,比羅也仍是聚起雷霆一擊,要與薩領長分個高下。

他所帶來的六名先鋒戰士算得上是族內的中間戰力了,但在薩領長的面前,大概只是要多揮兩次手的時間罷了,下一刻,又有兩名先鋒戰士的頭埋進土裡了,可以看得出,戰爭前夕,薩領長也不想讓今晚的小衝突發生失控,所以他的出手頂多是他們暈了過去而已,沒有實質上的傷害。

穆海號稱戰士培養鄉,以好戰聞名的火焰暴族當然也不會禁止內戰,只是要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如果有死人,當然就較為麻煩。然而也並不是不可解決,畢竟在這力量至上,只是剛好事情發生在這時候,當此對外一刻,無論有沒有內戰,族長知道的話想必不會高興,比羅當然可以看得出來,薩領長完全是留了力在進行戰鬥。

比羅內心暗自冷笑,並暗暗運起了所有的力量,他很清楚即使是自己的全力也不可能殺死薩領長,甚至是不是能傷到他也毫無把握,但只要能讓他受傷,明天開始計算的戰爭績效也就有利於史狄德領長了。

一點星火在夜中綻放,剩下兩名先鋒戰士閃避到了周圍,中間只剩比羅的身影合身帶著戰槍向薩領長刺去,槍身上凝滿了燄流以及如實質般的殺意。

「好。」薩領長讚賞一句,雙眼發亮,他也看得出來,比羅這一槍是出盡了全力,以及抱著怎樣的心態,這是很用心的攻擊。

面對這樣的一擊,薩領長慢慢從褲袋上抽出了專用的兩把巨大匕首,單看長度與厚度,幾乎就要將先鋒戰士的短矛比了下去,匕身上也並不鋒利,看起來只有純粹厚重感,就像是兩柄巨大的木鎚。

薩領長雙手一錯,刀尖與刀背分自迎上槍尖,而後是密集的交錯鏗響聲,以及火焰碰撞激發出的熱流音,兩人舞動著雙手,幾成一片殘影,間有火影幢幢,很快空地中間已空出了一塊戰成一團的能量風暴。

不知何時,於剎那間釋放出驚人氣息並且轉瞬又消失得毫無一絲煙火氣息的蒼婆婆已轉身走回木屋內,帶上了門。

能量風暴帶起週遭樹葉隨之飛舞,如同夾裹旁帶的龍卷風。

風厲烈,窒人的氣熱旋離灑落,三個呼吸後,風暴漸漸分崩離析,一個身影提前躍落出來,在地上重重一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仍然向後退了五米之遠,
比羅以槍頓地,生生剎止了後勢,他呈蹲踞姿勢,好半响才抬頭起來,臉色已是狼狽非常。

當風暴轉化為柔和之風飄散開去時,薩領長偉岸的身形也再現而出,他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但如果細細觀察,可以發現雙手持匕的手已微微下垂,這小動作代表著對於他的戰鬥已然結束。

那些剛被埋進土裡又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先鋒戰士觀察著比羅慘白的臉色,大致能得出這場戰鬥可能的結果,都悄悄地往後退去。

薩領長看著比羅,微笑道: 「你實力很不錯,要不要加入我的團隊,我讓你有能夠隨時挑戰我的機會。」

比羅強自抑制著雙手的顫抖,苦笑回答: 「多謝薩領長的好意,我這人不好鬥的。」

薩領長不再多講,只說: 「把你的人都帶回去,跟史狄德說清楚,那小子是我與芬格爾勒的人,想怎樣,叫他親自來找我們談,現在離開。」

比羅恨恨看著薩領長,然後向兩側的手下咆哮著: 「媽的,還不快點來扶我。」

於是六名先鋒戰士,狼狽且急急忙忙地離開了這裡。

再然後,薩領長轉過身來,望著木門,恭敬著說: 「長老,驚擾到您了,相當抱歉。」

「小薩阿........算了,不是頭一回了。」從木屋內傳來滄桑的聲音。

薩領長沉默著站了一下,便又道: 「請問新兵戰士希留現在在婆婆這裡嗎?」

沉默了一陣,蒼婆婆: 「你想找他,現在可能不是很方便。」

「那........」薩領長還在想著該怎麼回答時。

木屋門又開了。

蒼婆婆微微笑: 「不過是你的話,應該可以放心吧。」
薩領長啞然抬頭,看著星輝紋交織著的兩個模糊身影。

「這是.....」薩領長不擅於表達,不曉得該用什麼詞彙來表達所看到的東西。

「是終焉之力嗎?」

好一會,他才問出這不是問題的問題。

「你看著他們,有感覺到什麼嗎?」蒼婆婆隨意的問。

薩領長看了許久,只是莫名地搖搖頭,訥然說: 「這種現象,我沒有在穆海見過。」

蒼婆婆笑了: 「當然不可能見過,這可不是屬於這裡的力量,這可是........星辰之力。」

星辰!? 薩領長面上默然,心中震驚。

蒼婆婆眼皮突然一跳,站起身來,沉然道: 「看來要結束了。」

本來緊緊纏繞著的星輝飛紋,在這一刻驟然飛散於木屋各處角落,並且寧停住,只餘兩個浮在半空的身影。

木屋再度震顫了,這一次,像是整塊空地都要跳起來一般。

碰!

木屋內,薩領長被一股力量撞得抵在了門邊,在他懷中,一股溫熱又難以形容的溫度正在滾燙著,待他看清後,才發現是陷入昏迷的希留,不過這股力量仍未結束,他駭然抬頭。

而另一個身影,則好端端地從半空浮下,無數的星輝飛紋正在湧回她的身上,不過兩眨眼的時間,萬千難辨的飛紋已然全部隱回小女孩那能夠算是纖細的身體中,她重又坐回木椅上,一如此前的雕像狀態。

「呀.......」希留此時也掙扎地醒了過來,如瀑的冷汗將他一頭短黑髮徹底打濕,在薩領長的眼中,就像是經歷過最險惡的戰鬥而劫後餘生般。

薩領長將希留扶起來,讓他軟軟地靠坐在椅子上時,連句話也講不出來,只能大口喘氣。

蒼婆婆的目光望了過來,若有所指地問道: 「看來你剛才過得挺精彩。」

希留苦笑,連連喘了幾口氣,才放緩了氣息,慢慢整理著思緒,說: 「婆婆,我到了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可能知道你發生了什麼。」蒼婆婆的目光深遂而溫柔。

希留望著小女孩,神色中有了一些凝重。

三人沉默了片刻,希留才驟然醒起,轉頭莫名問道: 「薩領長怎會在這?」

薩領長微笑不語,蒼婆婆則是直接說明: 「你跟小傢伙發出的動靜把一堆人引來了,小薩可是幫了你,把那些人趕走了。」

恍然明白後,希留認真地對薩領長說: 「謝謝你。」

薩領長含笑注視著希留,這麼一個還只能算是小孩子年紀的戰士,卻已經擁有先鋒戰士級別的戰力,以及還是由地位尊崇的蒼長老所教導收養,以上兩點即使都不論,單是希留此時真摯的話語感謝還有認真的眼神,就已經讓他十分欣賞,這將是個性格真誠的戰士。

「希留,你願意加入我的隊伍麼?」薩領長與希留的眼神對視碰撞著。

從薩領長那充滿自信似乎隨時會流溢出力量的眼神中,希留看到了自信與榮耀,還有一股邀請的真誠在,他知道如果此時拒絕的話,必然會給薩領長帶來打擊,然而,他似乎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而且,也早該是給這兩位領長答案的時候。

「好的。」

薩領長瞪直了雙眼,那讓他本來剽悍的臉上多了一些詭異,看起來甚至有些好笑。

「真的嗎?」他問。

希留輕輕點頭。

然後,薩領長咧開了大嘴笑著,並且轉頭問: 「長老的意見是?」

「不用問我,這是他自己的事。」蒼婆婆搖搖頭。

薩領長豪邁地大笑,站了起來,說: 「那好,我現在就去告訴芬格爾勒,那傢伙會很高興的,還有...」他突然盯了希留一眼,補充道: 「從明天開始,只要儀式戰爭時期內有空,我會親自訓練你,看得出來你有不錯的敏捷跟反應,不過力量運用技巧上還是不夠,這點需要好好補強。」

希留跟著微笑: 「明天以後,那就拜託你們了。」

「沒問題。」薩領長沉渾微笑。

直到薩領長離開,安靜氛圍重回木屋後。

希留看著忙碌著整理雜物的蒼婆婆說: 「婆婆,我大概知道為什麼她一動也不動了。」

「恩? 為什麼。」

「因為有東西在擋住她,讓她沒有辦法從那邊離開,雖然她現在坐得離我們很近,可是我知道,她現在離我們其實有段距離。」希留深深看著小女孩那精緻又木然的小臉。

「小子也開始喜歡說些高深莫測的話了。」蒼婆婆驟然敲了希留後腦袋一下。

希留認真地說著: 「我真的覺得是這樣。」

「婆婆。」

「又怎樣?」

「很快類戰爭儀式就要開始了。」

「怎樣?」

「我不會死的。」希留輕聲說,話音中有著異常的堅定。

蒼婆婆也沉默著一下,回道: 「類戰爭還不算是真正的戰爭,還是會有交戰雙方應該要遵守的規矩,不會死太多人的,那也未必會是你,不要當出頭鳥就好了,別想太多了,早點回去睡吧。」

「好........婆婆,今晚我可以睡這麼?」

「隨便你,不過現在可沒地方給你睡,桌子上趴著吧。」

「足夠了。」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希留很快趴在桌上便陷入了沉睡。

蒼婆婆將小女孩在另一張以前希留專門在睡的小床上躺得平整後,又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希留身上,她看著他仍然算是稚嫩的臉上,便清楚地明白,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天,這小子又要回來睡這棟木屋了。

得罪了史狄德領長的同時,希留原來所住的戰士宿舍也不適合了,雖然照族內規定,仍然可以使用,不過跟每天可能被找麻煩的情況比較起來,趴在這睡,恐怕日子還好過得許多。

蒼婆婆微微嘆氣,坐在木椅中,怔然望著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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